以后院子里该咋安排,假如自己出去玩几天,家里没人管岂不是会乱套?指望租客们自觉很不靠谱,多少也得有双靠谱的眼睛。
于是就主动提出让老高租自家的房子,租金贵不怕,咱给你弄个小卖部经营。守着后海酒吧街,每个月闭着眼也能把房租挣回来,剩下的都归老高。
除了房租等于变相免除之外,老高更看重另一个好处,家里的老婆子能马上过来了。老伴老伴,老了就得有个伴儿,有了这间房住,也就不用和工友挤在公厕夹缝里了,那地方到了夏天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。
老高当然乐意,确定洪涛真不是说着玩之后,马上打电话让闺女把老伴送了过来,也别等房子建好了,先在工地上当个看堆的,一分钱工资不要,白天在工棚里挤个地方睡觉,晚上瞪着眼看守材料。他们两口子嘴都笨,不会说客气话,只能用实际行动感谢。
其实就算老高两口子会来事儿,洪涛也不会让他们把感谢的话说出来。这件事儿只有三个当事人知道,连小舅舅也没告诉。对外就说老高媳妇把小卖部盘下了,自负盈亏,洪涛只出租房屋和执照,钱货两清,谁也不欠谁。
如果不这么说,老高两口子就别打算清净。现在后海边的房子,尤其是临街铺面全是金疙瘩,洪涛对老高两口子这么好必然会引来各种闲话。古人不是云了,吐沫星子淹死人。当你被这种吐沫星子包围之后,脸皮稍微薄一点都扛不住。
“好好的包装干嘛都给拆了?”洪涛没去管小米粒手里的冰淇淋,看着刘婶身旁一堆纸箱子纳闷。
“孩儿他爹一会儿过来把后面那些东西拉走卖了,我寻思着多少也是拉一趟,把这些也一起拉走。”刘婶的老家口音很重,头两年洪涛恨不得带个翻译,现在也听习惯了,不用再翻来覆去问。
“那您可外行了,早知道以前都是这么卖的,我早就该教您两手。米粒,去把浇花的管子拉过来,咱先给你刘奶奶多攒点重量!婶子,您也别抠唆这点纸箱子了,去把后面的纸箱子全打开看我施法!”
这两口子属于标准的中国劳动人民,只要是能用体力换来的钱一分都不放过。老高在清运垃圾时顺手会把纸箱拿出来单独放,收工之后运回家,放在房子后面的角落里攒着,啥时候差不多攒够一车就拉到废品站卖掉。
这么多年了洪涛也没提过这件事儿,按说在一进门的角落里堆放好多破烂让他这个喜欢整洁的人挺难受,可一想到老高风里来雨里去不嫌脏不怕累,像蚂蚁搬家一样往家倒腾,又不忍心说出不字来。
幸好老高不是得寸进尺的人,没有再弄一大堆破瓶子的什么回来,那就装没看见吧,看着看着也就不那么难受了。
“哎呦,可脏咧,弄它做啥……”刘婶不明白房东为什么突然对一堆破纸箱子感兴趣,惶惶的跟在后面不知所措。
“……这,这不是坑人咧?”很快她就明白洪涛要干什么了,这位房东把捆好的纸箱子一层层打开,用浇花的喷头调成最细密的喷雾模式往上面喷水。也不喷多,湿润了即可,四周不喷、表面几层不喷,摞上捆好之后从外面啥也看不出来,就是份量重了不少。
“该坑就得坑,去年纸箱子还八毛一公斤呢,今年直接降到了六毛,他们不是更坑人?听我的没错,做人不能太不守规矩,但这世道太守规矩也会遭殃。小米粒,看准点,别往四周喷!”
让刘婶一说,洪涛忍不住把实话说出来了,他活了几辈子没体会到一次当好人的乐趣,就算有也是一瞬间,无法延续。
换做其他房客,这些话洪涛肯定不会随便说,他们身在其中,看得够多体会也多,不用自己提醒。但像刘婶这种大半辈子都在家乡种地的老实人,突然来到城市里会有很多生活技巧需要学。
活到老学到老这句话算是说对了,至于是好是坏,这玩意太深